机舱广播响起时,我正在卢卡机场的落地玻璃前数飞机。七月的马耳他把最后一道夕照斜斜劈进候机厅,不锈钢椅背被晒得发烫,后背黏着棉质衬衫的触感竟与十七年前初次踏上这片土地时一模一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登机牌锯齿状的边缘,纸页已被掌心的汗浸得发软,CASA-AERO-0987的荧光戳记在暮色里明明灭灭,像灯塔间歇闪烁的坐标。
斜后方飘来新鲜出炉的pastizzi香气,油酥气息混着机场空调的金属味,突然就撞碎了我刻意维持的平静。值机柜台前推着龙形图案行李箱的家庭,分明说着带吴语腔调的中文,那些柔软的上扬尾音让我喉头莫名发紧。地中海咸涩的风从旋转门缝隙钻进来,翻动我护照里粘连的页码——墨绿底纹的欧盟居留卡还带着佩斯佩里克街文具店的火漆印痕,正卡在新换的绯红色中国护照中间,像三明治夹着两段错位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