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地板上,耳边传来楼下房东太太带着马耳他口音的早安问候时,我忽然意识到这座地中海岛屿正在用独有的方式重塑我对英语的认知。马耳他的课堂没有围墙,古老的圣约翰大教堂前,握着咖啡的本地老人会主动纠正游客的发音;蔚蓝海面上,来自三十多个国家的潜伴们在浮潜间隙讨论着水下洞穴的英文命名;就连街角面包店飘出的香气里,都混合着店员用英、意、法三语交织的欢迎词。
作为欧洲罕见的全英文授课国家,这里的语言教育深谙"沉浸"二字的精髓。我的课堂常设在十七世纪骑士团宫殿改建的教学楼露台,教师克里斯汀娜总会在语法课间隙插入马耳他十字军历史的野史趣闻。当课本上的虚拟语气忽然对应到骑士团大团长写给英国女王的真实信函,那些枯燥的语法结构突然被赋予了青铜炮台般的历史重量。傍晚时分,语言交换活动在花岗岩砌成的露天广场展开,德国工程师、巴西医学生和突尼斯程序员围着石桌,用英语描摹各自故乡的落日,空气里飘荡着海盐面包的焦香和三十多种母语碰撞出的奇妙韵律。
周末的校际帆船赛揭开另一种语言实践——掌舵的挪威同学喊着转向口令,阿根廷队友调整帆索时蹦出一串航海术语,而我这个亚洲学员在颠簸的浪涌中突然顿悟了介词"against"在真实情境中的力道。当橙红色的夕阳把维多利亚城墙染成蜜色,我们带着晒红的皮肤和沙哑的嗓子走回宿舍,口袋里塞满了写满俚语注解的船票和渔民送的意大利语混搭英语的捕鱼日记。这种浸泡式学习犹如马耳他特有的金汤力,将英伦腔调的杜松子酒基底,混合着南欧柠檬的清新与阿拉伯海风的咸涩,调配出令人微醺的语言鸡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