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将墨绿色台呢照得如同琥珀,亨德利的手指在球杆螺纹处无意识地摩挲。第七局,5-1的比分正在大屏幕上无声地灼烧,奥沙利文擦拭巧粉的节奏比往常慢了半拍。马耳他港湾的夜风透过场馆缝隙钻进来,带着咸涩的水汽,亨德利却闻到了1990年代的味道——那种混合着汗液、松香和奖杯金属冷意的气息,正从记忆深处涌上喉头。
三十四岁的"台球皇帝"站在职业生涯的黄昏线上,肋骨贴着球台的动作依然保持着标准夹角。三年前他在谢菲尔德输掉那场世锦赛后,舆论早已写好"王朝落幕"的标题,此刻BBC转播镜头却开始不安分地抖动——随着母球撞开红球堆的瞬间,147的排列组合像被施了魔法的星图,在观众压抑的惊呼中渐次展开。这或许不是他最辉煌的时刻,但那些见证过他统治九十年代的老球迷,突然在座位上挺直了脊背,他们知道某个尘封的开关正在被启动。
掌声如潮水漫过球台时,亨德利凝视着最后一颗黑球坠入底袋的轨迹。这个强迫症般追求完美的苏格兰人,此刻却放任领结微微歪斜。十年后当新生代球员谈论"超分后继续清台"的变态执着时,总会提到2005年这个被海风浸透的夜晚——当世界准备好埋葬传奇的棺木,他偏要用最苛刻的满分卷作答,就像年轻时每天进行八小时"自杀式训练"那样,用近乎暴烈的完美主义在台呢上镌刻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