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施耐德站在教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亚麻褶皱。洛杉矶九月燥热的风穿过走廊,将门内孩子们的笑声吹成碎片,这让她想起柏林幼儿园里永远准时响起的八音盒铃声。推开门时,彩虹色气球蹭过她的发髻,二十张陌生的小脸同时转过来,有个扎着脏辫的女孩正倒挂在攀爬架上。
"欢迎来到彩虹屋!"褐色皮肤的女教师张开双臂,她薄荷绿的美甲在晨光里闪烁,手腕上五串珠链叮当作响。玛雅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贴满手掌印的玻璃墙——在柏林,教师上岗前必须卸除所有首饰,孩子们午睡时连秒针走动都嫌吵闹。
午餐时间彻底击碎了她的认知。金发男孩泰勒把胡萝卜雕成恐龙形状举到她面前,而他的餐盘里,花椰菜与蓝莓正共享着披萨的领地。"珍妮弗小姐说食物会自己找朋友。"男孩舔着沾满番茄酱的食指,玛雅看着被蓝莓汁染成紫色的土豆泥,想起慕尼黑幼儿园统一发放的灰色餐盘,每个格子里泾渭分明的食物像严谨的化学实验。
午后的美术课,玛雅第三次弯腰捡起滚落的蜡笔时,突然理解了移民官盖章时说的那句"文化冲击"。在德国,三岁孩子就能用剪刀剪出精确的圆形,而这里五岁的艾娃正把整管胶水挤在手工纸上,声称要制作"流星雨的眼泪"。当她想提醒孩子们注意材料用量,却发现美国同事正鼓励孩子们用亮片把整个画框贴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