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我推开石砌阳台的木门,咸涩的海风裹着咖啡香钻进鼻腔。楼下街道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面包店老板安东尼正把刚出炉的ftira面包摆上橱窗,他的围裙口袋里永远塞着半截铅笔,说是要给上小学的孙子补习数学。我抿了口浓缩咖啡,手指已经自动在机械键盘上敲出第一串代码——地中海白昼的热浪尚未袭来前,这是马耳他程序员最清醒的黄金时段。
十二世纪的圣约翰大教堂钟声敲响第八下时,我的Git仓库已提交三次更新。抱着笔记本电脑拐进街角的CaffeCordina,穿亚麻衬衫的老人们正在大理石圆桌旁争论英超联赛,我的蓝牙耳机过滤掉西西里方言的嘈杂,专注处理柏林客户的区块链项目。侍应生玛塔不用询问就端来Kinnie气泡饮,杯壁凝结的水珠在键盘上洇出小片阴影,像极了窗外交错的中世纪拱廊与5G信号塔。
午后的阳光把瓦莱塔城墙晒成蜂蜜色,我常带着SurfacePro躲进骑士团宫殿的拱顶回廊。四百年前十字军骑士的铠甲在玻璃柜里反射着冷光,而我的屏幕正跳跃着智能合约的十六进制字符。旅游团经过时总会投来好奇目光,他们大约分不清我在修复bug还是在破译圣殿骑士密码,正如我至今没弄懂教堂壁画里天使长米迦勒的盾牌纹章究竟算不算早期加密图腾。
当暮色把Marsamxett港染成葡萄酒般的绛紫,我会沿着薄荷街的石阶走到下巴拉卡花园。瘫坐在维多利亚时期的铸铁长椅上,看邮轮拖着光带划破海面,GitHub通知在智能手表上无声闪烁。某个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写的每一行代码都运行在由海底光缆、中世纪输水道和太阳能电站共同织就的网络上——就像马耳他岛本身,古老拱门里永远回荡着新时代的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