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巴斯特尔港还浸在加勒比海的薄雾里,玛利亚家的木窗已经透出暖黄色的灯光。厨房飘出可可粉与肉豆蔻交织的香气,十七岁的阿德里安正将父亲捕回的红鲷鱼剖成透光的薄片,妹妹蕾拉踮着脚往陶罐里填入昨夜用酸橙汁腌过的生洋葱。这个拥有法国姓氏的克里奥尔家庭,祖辈的基因里沉淀着西非鼓点、英式下午茶和加勒比烈日,此刻正在料理台上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传承。
庭院里的面包树垂下灯笼般的果实,树根处埋着曾祖母从尼维斯岛带来的火山灰。玛利亚把朗姆酒蛋糕送进石砌烤炉时,总会对着西南方向喃喃低语,那里安葬着三十年前飓风带走的家族成员。这种对自然的敬畏渗透在日常每个细节——孩子们上学前要用罗望子树叶蘸海水点额,暴雨来临前必定收起所有金属器皿,仿佛加勒比海的风浪早已写入家族基因图谱。
临海的木质回廊上,九十岁的曾祖父唐纳德仍保持着每日观测云层的习惯。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IPAD屏幕,正给远在伦敦攻读气象学的重孙女分析卫星云图。"东北信风比往年早到了两周",老人混着英语与克里奥尔语的叙述中,家族五代人守护同一片海域的记忆正在以奇特的方式延续。当蕾拉用3D建模软件还原曾祖母的草药园时,唐纳德从雕花橡木箱里取出1948年的气象记录本,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被海盐浸染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