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的阳光穿透水面,在浅白色石灰岩海床上折射出翡翠般的光泽。十二海里外的货轮拉响汽笛,惊起栖息在丁格里悬崖边的银鸥,鸟群掠过瓦莱塔古城金黄色的防御城墙,盘旋着消失在科米诺岛方向的迷雾中。这个由三座主岛和无数岩礁组成的国度,正以千年未变的姿态漂浮在蔚蓝中央,让每个踏足其间的旅人都成为海洋史诗的注脚。
腓尼基水手曾在此卸下北非的象牙,罗马战船在此补充淡水,圣约翰骑士团用马耳他蜂蜜与阿拉伯商人交换丝绸。当拿破仑的舰队打破平静,英国皇家海军又将这里打造成监控苏伊士运河的前哨。如今港口停泊的彩色鲁祖船仍保持着中世纪形制,柚木船舷上镌刻的圣安德鲁十字,与岸边巴洛克式大教堂的穹顶形成奇妙对话。海浪冲刷着姆贾尔沙滩上罗马时代的马赛克残片,历史在这里如同潮汐,不断将过去推送到现实岸边。
海洋的鬼斧神工在戈佐岛北岸雕刻出蔚为壮观的蓝洞,当正午阳光垂直射入海蚀拱门,整个洞穴瞬间化作液态蓝宝石。潜水者常在此遭遇好奇的樽鼻海豚,它们银灰色的背鳍切开水面,仿佛重现古希腊传说中护送迷航者的海神使者。距离主岛半小时航程的科米诺岛,蓝潟湖的浅水区呈现出七种渐变的蓝,游艇停泊时激起的浪花会惊动海底的红色海星,它们在白沙上缓慢移动,如同星星坠入凡间。
现代马耳他人将海洋融入每个生活细节。清晨鱼市飘来剑鱼的腥咸,主妇们用当天捕捞的蓝鳍金枪鱼制作传统炖菜;黄昏时分,年轻人聚集在马尔萨什洛克的防波堤,看落日将中世纪瞭望塔的倒影拉长到海平面尽头。潜水学校教练会讲述三十米深处那艘1942年的沉船故事,船舱里封存着未开封的红酒和发报机,珊瑚覆盖的甲板上,成群的光鳃鱼正进行着永不落幕的芭蕾。
当月光铺就海面银毯,古老的祈福歌谣仍会从渔村窗棂飘出。那些关于潮汐、季风与丰收的旋律,混杂着海浪拍击礁石的节奏,见证着这个岛国与海洋签订的永恒契约——既给予风暴与考验,也馈赠蔚蓝与丰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