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4年的加勒比海风浪裹挟着腐木气息，詹姆斯·沃纳爵士的舰队在圣克里斯托弗岛西南侧抛锚时，殖民者们在甲板上嗅到了某种异样的甜腥。这种气味后来始终萦绕在圣基茨殖民地的记忆里——当英国人与法国人划着三八线分割这座火山岛时，当奴隶种植园里甘蔗汁渗进红土地时，当最后一位加勒比原住民从硫磺山顶纵身跃下时。
七月某个暴雨将至的黄昏，法国贵族德·普瓦西的府邸迎来了特殊访客。裹着靛蓝蜡染长裙的女人赤足踏过柚木地板，发辫间缀满贝壳与黑曜石碎片，腰间悬着的玻璃瓶里盛着浑浊液体。"白人的墓碑会开满曼陀罗"，她将刻着蛇形纹路的陶罐放在鎏金茶几上，指甲划过德·普瓦西家族徽章时，银器表面突然爬满霉斑。
英国军官克莱门特在日记里记下这个细节时，羽毛笔尖突然渗出暗红液体。他听见码头上传来的古怪鼓点，那是被焚毁的卡利纳戈村落遗址方向。月光下，六个背着帆布包的士兵正用刺刀掘开某个土丘，腐烂的鳄鱼头骨从沙土中滚落，眼眶里嵌着的蓝宝石在夜色中幽幽发亮。
"你们唤醒了不该触碰的契约。"次日出现在总督府的黑女人握着黑檀木雕花手杖，发梢系着的铃铛在死寂中纹丝不动。她解开缠着七色丝线的葫芦，倒出的却不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圣水——数百只火蚁顺着大理石地面爬向正在签署殖民协议的官员们，羊皮纸上的火漆印在尖叫中熔化成血珠。
1626年9月的满月夜，当英国炮舰轰毁法国人擅自修筑的圣路易斯堡垒时，幸存的目击者声称看见燃烧的棕榈树上浮现人脸。那些被诅咒的殖民者后裔至今仍会在暴雨夜听见陶罐破碎的脆响，而圣基茨博物馆里那尊残缺的泰诺女神像，每到飓风季节眼眶就会渗出带着咸腥味的结晶——像眼泪，更像四百年前被惊动的古老魂灵在舔舐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