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雨裹着咸涩的海风扑在脸上时,我正拖着两个29寸行李箱跌撞在池袋站西口的斜坡。便利店的自动门开合间泄出关东煮的香气,却在下一秒被潮湿的柏油路面蒸腾出的铁锈味冲散。耳边此起彼伏的「すみません」像一串串透明肥皂泡,在触及耳膜的瞬间破碎成陌生的音节——这是平成最后那个春天,我的舌头还困在五十音图的迷宫里,连买瓶矿泉水都要对着自动贩卖机比划三遍手势。
行李箱轮子卡进石板路缝隙的刹那,藏在夹层里的栀子花香膏突然裂开了。那股母亲硬塞进去的江南气味,此刻正混着羽田机场免税店买的柑橘味护手霜,在四月末的梅雨前锋里发酵成粘稠的琥珀。我蹲在满地狼藉中摸索护照,指甲缝里嵌进几粒隅田川带来的江户砂,突然想起临行前夜母亲用吴语呢喃的那句“樱花树下埋着尸骨呢”,此刻竟随着新宿御苑飘来的花瓣,簌簌落满了发烫的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