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中海的湿冷海风逐渐被阳光晒暖,塞浦路斯的橄榄树林在十二月依然泛着银绿色的光芒。我站在帕福斯古港的斑驳石阶上,望见浪花拍打着的罗马马赛克遗址,那些镶嵌着酒神狂欢图的碎石地面在冬日晴空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与此同时,加勒比海的季风正在八千公里外酝酿潮湿的暖意,圣基茨的甘蔗园遗迹缠绕着鲜红的三叶梅,游轮缓缓驶过硫磺山嶙峋的轮廓,将尼维斯峰雾气缭绕的身影折叠进翡翠色海浪中。
这两个被海水温柔包裹的岛屿,不约而同地在北半球的冬天施展着时空错位术。塞浦路斯街头飘着现磨咖啡与烤肉卷的香气,穿羽绒服的老者坐在阿芙罗狄蒂浴场遗址旁下国际象棋,手指触碰的棋子在公元前三世纪的石凳上敲出清响。而在圣基茨的基督教堂遗址,穿着比基尼的姑娘们踩着英国人三个世纪前铺设的方砖,手捧加勒比风味的朗姆潘趣酒,踩着钢鼓音乐的节奏走向被凤凰木阴影覆盖的沙滩。
青铜时代沉船打捞起的双耳陶罐在尼科西亚博物馆恒温箱里沉睡时,圣基茨制糖厂的红铜蒸馏器正在晨光中蒸腾出甘蔗的焦香。帕福斯地下的帝王陵墓迷宫与硫磺山要塞的地下弹药库,各自用潮湿的岩壁囚禁着不同质感的寂静。当塞浦路斯修道院的修士在零摄氏度气温里裹紧黑袍,用拜占庭圣歌对抗寒夜时,圣基茨戴金链子的船主正赤脚站在游艇甲板上,用克里奥尔语指挥水手解开系在柚木码头的锚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