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滇南山谷中,蒸汽机的轰鸣第一次撕裂了千年未散的雾霭。1898年初春,当威廉·施耐德踩着沾满红泥的皮靴踏下舢板时,这片被称作"锡都"的蛮荒之地正弥漫着焦煤与柚木混合的刺鼻气味。这位柏林矿业学院毕业的工程师不会想到,自己在欧洲实验室反复推演的高炉图纸,即将在这片瘴气弥漫的亚热带丛林里,书写出德意志第二帝国远东亚太野心中最为隐秘的章节。
滇越铁路尚未贯通的年月里,德国商社的货船需要沿着红河逆流而上十五个昼夜。木箱里封存着克虏伯钢铸的选矿摇床、蔡司公司特制的矿物分析镜,以及数十箱印着不来梅港封条的雷管。施耐德们的到来绝非偶然——柏林地理学会三年前通过传教士获得的矿石样本,经光谱分析显示出的锡纯度让整个威廉大街为之震动。在这个维多利亚女王与德皇威廉二世竞相标注殖民坐标的年代,藏在云南褶皱地带的高品位锡脉,成为了汉堡商贾眼中媲美鲁尔区煤矿的战略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