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的轰鸣声划破咸涩的海风,瓦莱塔老城斜坡上的石头路面在车轮下震颤。后视镜里,蜜糖色的石灰岩城墙正一寸寸后退,前方是豁然开朗的地中海蓝。穿皮衣的老伯在巷口咖啡店举起浓缩咖啡杯向我致意——这是马耳他摩托骑士们心照不宣的早安礼,车轮碾过被六个世纪战火与贸易磨出包浆的街石时,总会惊起成群栖息在巴洛克窗棂上的鸽子。
这个316平方公里的岛国将全欧洲最密集的摩托车流量收纳其中。本地人在晨光微熹时就发动了哈雷戴维森,载着马耳他十字勋章传人的骄傲穿梭在狭街窄巷,游客们则骑着轻便的vespa绕开拥挤的观光巴士,沿着中世纪骑士团设计的放射状道路寻找浪花拍岸的隐秘港湾。当杜卡迪的轰鸣与圣约翰大教堂的钟声在格兰德港口上空交汇,后视镜里掠过的不仅是风景,更像在翻阅一本被海风吹散的羊皮手抄本——维京船首模样的木制渔船从骑士团长宫殿的倒影中驶过,摩托艇在二战防波堤外侧划出白色弧线,而你的车轮正从腓尼基人、阿拉伯人和诺曼人重叠交织的文明层上呼啸碾过。
交警会对超速五公里的骑手竖起大拇指,这在严格遵守交规的欧洲堪称奇观。“没有摩托车的夏天就像没淋橄榄油的库斯库斯。”修车行老板卡梅罗擦着机油告诉我,他祖父曾在英军基地维修过诺顿16H军用摩托,父亲在七十年代骑着本田SuperCub到戈佐岛追姑娘,现在他店门口停着年轻人用三个月工资换来的川崎忍者。骑士们总在日落时分不约而同地汇聚在丁利悬崖,看着夕阳为海面上摩托艇拖曳的尾流镀金,发动机余温未散的车座后头,三三两两挂着刚从蓝洞潜完水的蛙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