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瓦莱塔陡峭的阶梯旁,一只灰蓝色眼睛的猫轻盈地跃上石灰岩城墙。它身后蜿蜒的街道被正午阳光烤得发白,咸涩的海风揉杂着九重葛的甜香掠过耳尖,那抹优雅的身影却始终定格在15世纪骑士团铸造的防御工事上,仿佛生来就该嵌在这幅由碧海、白墙与铜炮编织的古老油画里。地中海的潮涌在八十米悬崖下翻卷千年,浪尖浮沉着圣约翰骑士的铠甲、拿破仑舰队遗落的缆绳,还有无数个世代野猫瞳孔里闪烁的文明剪影——腓尼基商船甲板上追捕老鼠的利爪,阿拉伯香料集市青石板间游荡的绒尾,十字军东征时蹲在骑士肩头的无声哨兵。当奥斯曼帝国的火炮在1565年轰开马耳他的黎明,人们说总有三色猫影在硝烟中指引地下粮仓的位置,它们被火药熏黑的肉垫拂过伤员额头时,凹陷的颧骨便会泛起生命的光泽。
此刻城墙上的猫忽然立起前肢,金铜色瞳孔收窄成两道火焰,凝视着格兰德港渐次铺展的桅杆森林。十五世纪的石砖缝隙里,几茎迷迭香正顶开光阴疯长,而在猫科动物特有的时间维度里,往来货轮鸣响的汽笛与迦太基战船的木桨破浪声,正在同一片靛蓝水纹里交织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