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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北京胡同的槐树在雾霾中显出灰蒙蒙的轮廓,卖豆腐脑的三轮车压过青石板路的声音由远及近。我站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的落地窗前,玻璃上还凝着昨夜的霜花,掌心贴着行李箱拉杆传来的细微震动,十小时后将在地中海中央某个花岗岩岛屿上化作带着咸味的海风。
马耳他的日光拥有与华北平原截然不同的质感。当瓦莱塔城墙上赭石色的石块开始蒸腾暑气,故宫的汉白玉栏杆应该正沁出薄霜。飞机降落时瞥见海平面上蓝窗残存的基座,像被掰断的象牙漂浮在钴蓝色的绸缎上,这个画面总让我想起颐和园昆明湖冬日结冰后,十七孔桥石狮口中含着的那些冰棱。
在姆迪纳古城迷路时撞见的圣保罗大教堂,巴洛克式涡卷纹样的阴影里蜷着橘猫,它的瞳孔颜色令我想起雍和宫飞檐上凝结的琉璃釉。本地渔夫教我分辨马耳他语的"xemx"(太阳)与"qamar"(月亮),卷舌音在喉咙深处翻滚,像极了胡同大爷喊"豆汁儿"时拖长的儿化音。
骑士团长宫殿地下隧道里的铠甲陈列室,青铜护心镜映出我摇晃的影子,突然某个恍惚的瞬间,衣袂带起的风里似乎漂浮着景山万春亭檐角铁马的叮咚。戈佐岛收获季的晚风中,葡萄架下切开的仙人掌果渗出血红的汁液,染在指尖的殷红竟与鼓楼西大街糖葫芦的冰糖脆壳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