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海风掠过瓦莱塔城墙，将地中海的咸涩与圣诞姜饼的甜香揉在一起。老城石阶被雨水洗得发亮，某户阳台忽然传出童声合唱，惊飞了在巴洛克式门楣上打盹的鸽子。此刻的马耳他群岛褪去了夏日炙热，街道转角处，金合欢树影里藏着一盏提早亮起的星形彩灯——岛民们总在冬至前两周就开始往铁艺栏杆上缠绕冬青与松枝，仿佛要用绿意拴住最后的暖阳。
圣约翰大教堂的铜钟响起第三声时，穿着羊毛斗篷的老者在广场上支起铸铁锅，肉桂与糖霜包裹的栗子甜味顺着蒸汽攀上教堂金色的穹顶。本地人默契地在此驻足以硬币换取纸袋温暖，这是延续七个世纪的圣诞集市传统，陶罐里咕嘟作响的“imabullata”浓稠如夜，混着柑橘皮与可可的香气，能让寒冬深夜的守夜人保持清醒。新教徒或许会惊讶于马耳他人的圣婴诞辰庆典：木匠广场中央的石膏雕像群中，刚出生的耶稣被塑造成蜷缩在古老石槽里的形态，当地人坚持认为，马耳他石灰岩构成的马厩比任何镀金木雕都更接近伯利恒的真实。
黄昏时分登上姆迪纳城墙，会遇见徒步者与历史爱好者共享的奇妙时刻：穿冲锋衣的德国游客用登山杖指点着雷蒙德·佩雷特总督宫殿的纹章，而举着长焦相机的马耳他老者却在拍摄远处果园里成熟的仙人掌果。十二月晴天的海水能见度依然保持30米，潜水者沿着二战沉船锈蚀的舷梯下潜时，头顶正飘过圣安吉洛堡垒投射的3D光雕圣诞故事。这或许正是马耳他最独特的冬日光景——青铜时代的巨石神庙群脚下，某辆漆成圣诞红的敞顶巴士正载着唱诗班驶向灯火通明的三姐妹城，车身晃动的铃铛与戈佐岛传来的民间竖琴声，在海湾暮色里碎成一片粼粼的福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