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站对面小巷的咖啡馆里,樱花混着焦糖的气息在空调风里盘旋。金敏善第四次检查手机上的翻译软件时,玻璃门叮咚撞响的风铃惊得她差点打翻玛奇朵。
"大邱的春天也这样吗?"
突然响起的日语让她的脊背绷直。转头看见隔壁卡座的和服老人正用茶匙轻点她的陶瓷马克杯,灰白发丝间垂落的珍珠耳坠随呼吸微微摇晃。"杯子,"老人切换成生硬的韩语,布满皱纹的手指在空中画弧线,"大邱陶艺家的指纹,在富士山脚下烧了两个月。"
玻璃幕墙外的地铁指示灯明明灭灭投进来,将金敏善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映成流转的碎金。她想起签证中心职员盖下永住许可章时说的"韓国人同士なら",喉咙泛起的铁锈味比涩谷站早高峰的人潮更拥挤。此刻老人褶皱间游动的茶褐色瞳孔,却像故乡龟浦港暮色里的灯塔。
"广岛的樱吹雪落在海面时,"老人从布袋取出嵌螺钿的漆器便当盒,三色团子隔着语言障碍渗出糯米香,"我丈夫战时的日记本里夹着釜山港的船票——被宪兵队烧剩半张的那种。"
咖啡馆的蓝牙音箱切到《泪的托卡塔》,金敏善突然听懂了母亲临终前喃喃的济州岛方言。空调出风口涌动的气流里,四分之三世纪前的韩语情书碎片与昨日区役所的住民票正在她舌尖结晶,化作比草莓大福更柔软的短语:"能教我拓印陶杯底款的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