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初现时，石黄色的城墙正被海浪声轻轻摇醒。瓦莱塔城门的铜把手还沁着夜露，我的行李箱碾过圣约翰教堂前凹凸的六边形石块，每一步都像在翻阅这本用燧石装订的典籍。渡轮划破地中海的绸缎，身后的马耳他在晨雾中渐次收拢，如一位老水手将三千年往事叠进布满盐晶的眼角纹里。
飞机的舷窗倒映着云絮飞散，五个小时后降落在马尔彭萨机场的黄昏里，骤然闯入的意大利语广播裹挟着浓缩咖啡的焦香。当米兰大教堂的尖顶刺破暮色时，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重量同时落在肩头——马耳他用蓝宝石般的海湾托着骑士团的盔甲沉睡，而眼前埃马努埃莱二世拱廊的金色穹顶正将橱窗里的当季高定时装折射成菱形光斑，暴雨般淋在来往的细高跟上。
石阶上的无花果叶投下阴翳，我站在斯福尔扎城堡中庭仰望斑鸠盘旋。巴洛克浮雕里半裸的宁芙与马耳他圣安杰洛堡垒的炮台形成某种蒙太奇——骑士团守护的圣殿仍回响着祷告，而维斯孔蒂家族宴饮厅的湿壁画上，葡萄汁正沿着酒神的大理石肌理流淌。夜色渐浓时，米兰运河区的霓虹映在水面，恰似马耳他蓝窗坍塌前月光穿透岩壁投下的幻影，晃动着将两个时区的倒影重叠成威尼斯玻璃花窗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