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柏林勃兰登堡门被染成淡淡的玫瑰金色，三十三岁的陈志航站在巴黎广场的鹅卵石地面上，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皮手套边缘。这个来自安徽亳州的药商之子，此刻正在核对手中订单上的汉语拼音与德语单词，背后药草特有的苦涩清香从敞开的集装箱里飘散而出，与德国初冬清冽的空气融为一体。他的皮鞋踩过一片枯黄的银杏叶时，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老家庭院晒白芍的情景，那些浸润着阳光的药材在篾席上铺开，仿佛撒落一地的象牙梳齿。
中国东南沿海移民潮涌向欧美的叙事里，来自皖北平原的故事往往隐没在历史皱褶中。当合肥至莫斯科的中欧班列在2014年首次鸣笛，铁轨震颤传导向西6000公里外的杜伊斯堡港，数以千计像陈志航这样的安徽商人，正用当归的气味叩击着欧洲大陆的门环。他们带出去的不仅是亳州白芍、铜陵凤丹，还有装在铁皮饼干盒里的采石矶茶干，以及塞进行李箱夹层的歙县徽墨——尽管其中大半最终成为多特蒙德中餐馆橱窗里的陈列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