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时,我沿着海岸公路向岛内驶去。加勒比海的蓝被碾碎成一片片光斑,从棕榈叶间隙里坠落车窗,像某种古老的占卜仪式在预言未知的旅程。方向盘上的木质纹理硌着掌心,海风裹着热带特有的咸腥钻入半开的车窗,混着远处雨林蒸腾出的草木气息。拐过第七个弯道时,硫磺山的轮廓突然从云层后显形,沉寂三百年的火山口正对着柏油路面倾倒阴影,恍惚间轮胎仿佛正压过凝固的岩浆表面,沙砾在沥青里闪烁暗红色的光。
殖民时代的石砌教堂突然出现在甘蔗田尽头,灰白的石灰岩墙体被爬山虎啃食出十字形的缺口。放慢车速的刹那,系着蜡染头巾的老妇人端着木盆从黄槿树下走过,裙摆扫起几只珍珠色贝壳,那是昨夜涨潮时海浪留下的语言符号。破旧的蓝色巴士从对面车道呼啸而来,车顶捆扎着的活鸡笼与冲浪板在气流中摇晃出某种危险的平衡,司机摇下窗户喊出的克里奥尔语混合着雷鬼乐的低音,在热浪里融化成透明的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