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柏林街头,路灯在细雨中晕开昏黄的光圈,23岁的叙利亚面包学徒阿卜杜勒正在准备当日首批出炉的可颂。他突然想起两周前工会代表反复强调的"安全培训",那些关于"遭遇暴力如何自保"的演练课程,在发酵箱散发的温热气息中显得愈发荒诞。这个曾经被难民办公室称为"融合模范生"的青年不会想到,四小时后在公共电车上,三名醉汉会踹断他三根肋骨,原因仅仅是他在接听母亲电话时说了阿拉伯语。
新纳粹分子用喷漆在杜塞尔多夫难民公寓外墙上涂画绞刑架图案的那个雨夜,36岁的儿科医生玛蒂娜正在整理德国融合基金会的最新数据。作为第三代移民后裔,她电脑屏幕上的曲线图显示着矛盾的双重现实:联邦刑警局报告针对移民的暴力案件同比下降11%,而民间人权组织"灯塔"接获的求助却在八个月内激增174%。这种数据割裂在莱比锡移民局前局长施耐德的案头得到印证,三个贴着不同颜色标签的文件盒分别装着"已立案侦查"、"调解处理"和"永远不会出现在正式报告里"的案件卷宗。
勃兰登堡州小城诺伊鲁平的居民发现,市政厅最近悄悄更换了街道名牌的固定螺栓。这种特制防盗螺丝要对付的,是激进的"本土保卫者"们持续三个月的破坏——每当政府安装阿拉伯语、土耳其语双语路标,总会在黎明前被人拆卸扔进施普雷河。社会学者沃尔夫冈称之为"瓷器店里的公牛现象":当经济下行压力突破临界点,那些在2015年难民危机期间高呼"欢迎文化"的普通人,开始将焦虑具象化为对超市里戴头巾妇女的怒视,对双语学校篮球场上深肤色少年的咒骂。联邦统计局隐藏在第47号附注栏里的数据显示,制造业聚集区的排外暴力发生概率比大学城高出4.3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