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柏林米特区一家老咖啡馆,我面前的卡布奇诺氤氲着热气。四十岁的叙利亚裔软件工程师亚辛转动着婚戒,指节处有道浅白疤痕。"当年在阿勒颇拆炸弹留下的",他的德语带着莱茵河畔的卷舌音,"可如今最难的炸弹藏在某些德国人的眼神里。"
玻璃门上的铜铃叮当作响,裹着薄荷绿头巾的索玛娅匆匆落座,医学生白大褂下露出绣着波斯纹样的衬衣领。这个伊朗姑娘的手机屏保是德黑兰母亲的手写信:"女儿,别回头。"当我们聊起三天前新纳粹团体在德累斯顿的游行,她的苹果派忽然停止切割,"上个月有个老太太在电车上扯我的头巾,可下一秒就有个拄拐杖的老爷爷把巧克力塞进我手心。"
窗外的梧桐叶飘落在我们的咖啡渍旁。亚辛掏出手机展示儿子幼儿园的集体照,金发碧眼的孩子堆里,抱着恐龙玩具的混血男孩笑得像颗开心果。"他上周问为什么要过圣马丁节,我翻出手机里的大马士革玫瑰老照片——你看,灯笼游行的火光其实都来自同一个太阳。"
市政厅钟声穿透暮色时,索玛娅的书包上"四海为家"的徽章折射着暖光。亚辛小心收好那张泛黄的家族合影,相框边缘有道裂缝恰如幼发拉底河的支流。街道转角传来手风琴声,不知是哪位新移民在演奏库尔德民谣,音调起伏间混入了德国童谣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