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京都的天空是尚未晕开的靛青色。我坐在檐廊下敲击键盘,手边陶杯里的手冲咖啡腾起细密白雾,远处比叡山轮廓正被晨光勾勒得愈发清晰。这景象若被六年前裹在优衣库羽绒服里、缩在北京西二旗地铁站排队等班车的我看见,大概会怀疑是平行时空的投影。
那时我的衬衫口袋里总别着三支不同颜色的马克笔,随时准备在会议室白板上画出一串跳动的数据曲线。字节跳动的灯永远亮着,咖啡机嗡嗡震动的声音与键盘敲击声编织成某种永动的背景音。深夜十一点踩着积雪回家时,衣服上还粘着茶水间免费零食的碎屑,地铁口卖烤冷面的小推车亮着橘色暖光,仿佛整个宇宙都围着后厂村旋转。
如今祇园的晨钟会在七点准时漫过鸭川,惊起沿岸的早樱,花瓣像代码世界里永远不会出现的乱码般飘落在我的笔记本屏幕上。隔壁甜品店的竹帘被风掀起,和果子师傅握着木勺熬红豆馅的香气渗透纸门,与我二十六岁那年在四季酒店顶层写下的某个算法,微妙地共振在同一条时间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