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老城斑驳的城墙边,任由地中海的季风撩起亚麻色长发。阳光像液态琥珀,顺着巴洛克式阳台的铁艺栏杆流淌,在赭石色墙面上勾出蕾丝般的光影。八月的马耳他总带着咸涩的吻痕——那是海浪与礁石千年痴缠的证据,此刻正凝在她微翘的睫毛尖,折射出孔雀蓝的海色。
姆迪纳寂静的巷道里,凉鞋底叩击石灰岩的脆响惊醒了十二世纪的天使。拱门投下的阴影中,她抚过某位圣约翰骑士留在石缝里的剑痕,指尖沾着十字军东征时遗落的铁锈。突然有鸽群掠过穹顶,白色翅膀掀起的风中,我听见圣埃尔莫堡垒的火炮仍在轰鸣,看见医院骑士团的猩红披风在城垛翻卷,而她只是仰起脸,让历史碎屑落在锁骨凹陷处,凝成一颗月长石。
渔港的调色板总在黎明时分被打翻。她赤脚踩着被浪花舔湿的木板,看漆成明黄、钴蓝、珊瑚橙的鲁祖小船挤满港湾。老佩普的渔船刚卸下银鳞闪烁的收获,他布满盐霜的眉毛扬了扬:“小伊莎贝拉,拿条金枪鱼给你祖母煨汤吧。”话音未落,熏黑的铜锅里已飘出迷迭香和大蒜的香气,混着晒在露台的番茄干味道,将整个马尔萨什洛克湾酿成琥珀色的果酱。
暮色漫过瓦莱塔三姐妹城时,她会解开发辫,任卷发垂落成圣约翰大教堂穹顶的漩涡。月光从卡拉拉大理石雕凿的天使指缝漏下,恰巧照亮她耳后那粒朱砂痣——像极了骑士团长珍藏的西西里红珊瑚,又像是戈佐岛上某位腓尼基少女,用赭石与牡蛎汁描画的古老图腾。钟楼传来七声鸣响,她忽然转身微笑,眼底摇曳的烛火照亮了圣埃尔莫要塞的棱堡,那些坚硬的石灰岩瞬间柔软如蕾丝,在晚风中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