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不使用任何标题)
清晨六点的上海透着湿漉漉的雾气,我蹲在客厅地板上给最后一个纸箱封口时,指腹突然触到箱角凸起的硬物。撕开半透明的胶带,藏在泡沫纸深处的青瓷杯裂了道细纹,那是五年前父亲执意塞进行李箱的"家什",说景德镇的泥胚子泡茶最有味道。此刻杯壁上蜿蜒的裂痕像是某种隐喻,提醒我这场横跨东海的迁徙终究要带着某些永久的豁口。
海关X光机吞吐着第十二件行李,穿藏青色制服的关员用圆珠笔轻轻点着申报单:"王さん、これは..."话音突然悬在半空。我条件反射般摸出手机准备点开翻译软件,突然意识到这个词尾的敬称已是日语体系里的温度计——在国内习惯被直呼其名二十八年,此刻舌尖还含着半个未成形的"李桑"便被截断,仿佛某种身份在此刻具象成悬浮的颗粒物。
千叶县公寓的阳台能看到隅田川支流,每个周三清晨蓝色卡车会在街角停下,主妇们围拢在闪烁的红色警示灯里,将可燃与资源垃圾分别投进不同的网兜。第一个垃圾分类日,我把沾着火锅汤汁的塑料袋扔错位置,隔壁佐藤太太踩着木屐穿过薄雪,用裁缝剪刀把塑料袋里外翻转:"中国的塑料编号和日本不同呢。"她修剪整齐的指甲划过我忘记撕掉的快递标签,那上面"浦东新区"四个汉字在朝阳下洇出半透明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