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海浪推着潮声漫上露台。我蜷在竹编吊椅里数着浪花,手指无意间碰到粗粝的木栏杆——整栋别墅都是用当地特有的檀香木搭建的,雨水冲刷后正泛着温润的光。瓦努阿图的阳光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前一秒还浸润在靛蓝暮色中的椰林,转瞬就被泼上金箔,惊起三两只白腹鲣鸟掠过翡翠色的海面。
这座悬在埃法特岛峭壁上的木屋像是从礁石里生长出来的。主理人艾蒂安递给我现磨的卡瓦胡椒茶时,木质地板随着他的赤脚发出吱呀声。他说祖父那辈人就住在这样的高脚屋里,雨季涨潮时海水会漫进客厅,孩子们把漂流来的贝壳串成风铃。"现在每个房间都装了法国运来的落地窗,但地板缝隙还是要留三指宽。"他跺了跺脚,沙砾簌簌落进下方翻涌的浪涛,"让海风自由来去,屋子才能呼吸。"
珊瑚礁在正午变得透明,透过别墅的无边泳池望去,二十米深处的蓝海星正在产卵。管家玛塔把早餐篮挂在藤蔓垂落的露台边,面包果裹着蕉叶蒸得绵软,配着刚剖开的诺丽果汁。她教我辨认远处冒烟的亚苏尔火山:"岩浆流到海里的地方,藏着我们祖先的独木舟祭坛。"暮色四合时,悬崖下方果然亮起蜿蜒的金线,仿佛沉睡的巨龙睁开眼帘。
雨林在深夜长出声音。别墅的露水收集器承接了第一滴晨露,我在满月夜看见当地少年举着火把潜入潟湖。他们腰间别着祖传的鲨鱼牙匕首,却只为割开缠住海龟的渔网。当别墅的太阳能灯带次第亮起,码头上传来尤克里里轻快的节奏——那是艾蒂安在弹唱四百年前传下的迁徙歌谣,每个音符都浸泡着咸涩的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