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无标题)
晨雾还未散尽,维拉港的潮水规律地拍打着混凝土码头,空气中飘着新鲜渔获的咸腥。陈龙习惯性捻了捻指尖被海水浸皱的皮肤,弯腰将最后两箱金枪鱼搬进冷藏车。这个动作让他后腰的旧伤隐隐作痛——十五年前在圣埃斯皮里图岛遭遇船难留下的纪念。码头上早起劳作的岛民经过时都会放缓脚步,用混杂着法语和比斯拉马语的腔调喊一声"Long",尾音拖得绵长柔软,像他们世代捕捞的巨蛤吐出的虹吸管。
陈记渔业公司的蓝漆招牌在热带阳光下褪成了灰白色,仍固执地悬挂在港区最东侧的仓库上方。三十年前初来瓦努阿图的温州同乡大多转行做起旅游业,只有陈龙守着父辈的木船与渔网,在每周礼拜后为教堂捐赠半吨冷冻海产。他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手绘海图,红蓝铅笔标记的航线上布满了蝇头小楷写就的潮汐口诀,玻璃板下压着十年前中瓦建交晚宴的合影——当时他作为侨领站在第三排右侧,西装革履的模样让村里孩童偷笑了半个月。
如今他的渔船队常要绕过新崛起的中国援建深水港,在愈加狭窄的传统渔场里寻找洄游的鲣鱼群。某个闷热的午后,当澳大利亚籍验货员第三次质疑他的冷链标准时,陈龙摸出珍藏的火山岩烟斗猛吸一口,突然用比斯拉马语背诵起南太平洋论坛宪章第一百二十七条,沙哑的声线里翻滚着塔纳岛活火山般的熔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