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瓦莱塔城墙上远眺时,地中海的风会裹挟着两千年的呼吸扑在脸上。潮水正拍打着三姐妹城斑驳的城墙,石缝间的盐粒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散落在时间褶皱里的十字勋章。马耳他骑士团总团长当年签署租借条约的鹅毛笔尖,是否曾在某一刻颤抖?这座永不沉没的军舰在汪洋中调转了十六次旌旗的方向,腓尼基商船遗落的陶罐、圣约翰骑士染血的铠甲、拿破仑舰队掀起的浪,都成了巨石神庙裂缝里无声的沉淀。
蓝窗坍塌的巨响曾让整个世界叹息,但戈佐岛渔夫仍划着漆成明媚颜色的鲁祖船出航。当咸涩的海风灌满风帆,他们哼唱的古老船歌里,青铜时代神殿的立柱正刺破暮色,文艺复兴时期的巴洛克教堂穹顶在余晖中鎏金,英军遗留的地下医院走廊回响着当代游客的足音。圣约翰大教堂的大理石地面上,八尖骑士徽章被千万双步履磨得发亮,如同这个岛国永不褪色的纹身。
夜幕降临圣朱利安湾,酒杯碰撞的脆响惊飞了在骑士团长宫歇脚的海鸥。那些被咖啡馆灯光点亮的卵石街道上,英语、马耳他语和意大利语正在湿润的空气里发酵。来自北非的枣椰树在风中沙沙摇晃,将月光筛成撒丁岛对岸明灭的渔火。某个转角处的露天剧院里,正在上演以1565年大围攻为蓝本的话剧,扮演土耳其士兵的演员倚着布景石墙抽烟时,指间星火恰与港口的航标灯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