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中，一片油棕榈叶斜斜划过天际。这是我松开方向盘拍照时，被海风吹到挡风玻璃上的陌生礼物。这个由83个岛屿拼缀而成的南太平洋国度，连卫星地图都难以完整勾勒的柏油路网，正在车轮下徐徐舒展。
对于执着于导航精准度的旅行者而言，瓦努阿图的环形公路像是被孩童随意抛掷的银白色缎带。没有隔离带的路面仅容两车错身而过，却总在急转弯处现出与蓝宝石色泻湖相接的豁口。当地人骑着摩托车从我左侧悠然超车，车斗里塞满椰子与芋头的麻袋颠出节奏，他们的笑声明明被海潮声冲刷得支离破碎，却在空气中拧成某种令人愉悦的和弦。
圣埃斯皮里图岛西岸的碎石子路突然变窄时，车辙痕迹延伸进了灌木丛生的岔道。误打误撞泊进村落的老式吉普，恰好成为蒙面舞者的临时观众。身披树皮纤维编织物的村民踩着我从未听过的鼓点舞动，引擎熄火的震颤尚未消散，车载收音机里沙沙作响的法语天气预报，此刻与草裙摩擦的簌簌声奇妙共振。
黄昏时分的珊瑚海岸公路会显出魔幻时刻的光泽，车灯扫过路边举着竹筒卖卡瓦饮的孩童，那些黝黑小脸上映出的荧荧反光，让人错觉闯入了被遗忘的时空切片。当星辰开始在南十字星座下方翻滚，车载冰箱里镇着的矿泉水瓶内壁凝满水珠，就像这片土地永远浸润着咸涩而丰沛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