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努阿图的清晨总是从海浪的呢喃开始。我赤脚踩过湿润的沙滩，咸涩的风掀起校服衣角，远处停泊的独木舟正在海面上摇晃，像是被阳光揉碎的星星落进了浪花里。这种时候，祖父常会指着云层缝隙漏下的光柱说："看哪，是精灵在撒网捕风呢。"
上周五傍晚，我蹲在面包树下削椰子壳时，突然听见村子东头传来海螺号角的长鸣。祖父的皱纹突然舒展开来——那是部落头领召唤年轻人学习制作航海图的暗号。我慌忙把开椰器塞给妹妹，却被母亲拦住。她解开发辫，从垂到腰际的黑发里摘下一枚乳白色的贝壳，轻轻系在我的手腕上。"让风浪记得你血管里流淌的盐分，"她说话时眼角的鱼尾纹在跳动，"这些波浪符号可是祖先写在鲸骨上的诗篇。"
月光落在酋长爷爷手里的露兜树叶上，他正用赭石颜料勾画星象与潮汐的轨迹。"每个漩涡都住着海神的子嗣，"炭火把他的影子投射在棕榈叶屋顶，像是某种古老图腾在呼吸，"当你们把船头雕成信天翁的喙，就是在和三百年前的先人对话。"
我的手指沾满混着火山灰的树浆，忽然明白课本里说的"南纬17度的秘密"。贝壳手链在火光中泛起珍珠母的光泽，仿佛母亲十六岁那年穿过的珍珠嫁衣，正在海浪深处轻轻摇曳。黎明前最后一批飞鱼跃出水面时，酋长爷爷让我们把航海图藏在木薯地里，"等台风再来时，这些波浪会替你们开口歌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