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露水还没蒸腾起来,塔拉维的草鞋已经陷进腐殖质覆盖的土层。三趾秧鸡的咕哝声穿过薄雾,他蹲下身子,食指划过树根处残留的温热——野猪群昨夜必定在这片雨林深处的榕树洞里歇过脚。腰间的钢制猎枪泛着寒气,那是镇长家二公子从维拉港寄来的礼物,可老人坚持将祖传的黑曜石匕首别在草裙内侧,锋刃贴着小腿皮肤的感觉让他想起三十年前被珊瑚礁划破的伤口,如今那里仍凸起暗红色的图腾。
火山灰堆积成的山道上,二十七个椰子壳串联的警戒铃在晨风中叮咚作响。这是祖父传下的秘技,每个空腔里都封存着不同季节收集的雨水,当雾气浓淡与特定月份吻合,铃铛就会模拟出赤颈狐蝠求偶的颤音。塔拉维掀开第四个椰壳,指尖蘸着积水涂抹眼睑,就像四十个雨季前父亲教会他的那样,这种浑浊的液体能让瞳孔适应最幽暗的树冠层。头顶十米高处,黄胸织布鸟用露兜树叶编织的巢穴正在滴水,鸟喙残留的露珠坠在他染过槟榔汁的白发上。
当太阳攀上亚苏尔火山的硫磺烟柱时,老猎人的呼吸突然凝滞在喉头。两百步外,某株面包树的板根正在不自然地抽搐。他解下钢枪的动作像拆除捕兽夹般谨慎,改用齿缘磨平的贝壳刮擦箭毒木树干,树皮下立即渗出奶白色汁液。四代猎人血液里传承的本能在沸腾,这绝非普通野猪能制造的震颤,某种更古老的生命正在苔藓地毯上收拢趾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