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齐哈尔的老城区，王海燕最后一次清点了行李箱中的物品。羽绒服、东北辣酱、儿子的识字课本被整齐地摞在箱角，箱底压着圣卢西亚旅游局寄来的宣传册，加勒比海的蓝几乎要透过纸张漫出来。窗外的雾霾将熟悉的钢铁厂轮廓晕染成水墨画，她摸着烫金的护照封面，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用冻僵的手指着世界地图说："囡囡将来要走到比哈尔滨更远的地方。"
圣卢西亚的移民顾问曾在视频会议里展示过投资入籍计划的优势：免签143个国家的黄金护照，离岸资产配置的税务天堂，国际化的英式教育体系。但真正触动王海燕的，是顾问无意间提及的细节——这个火山岛国全年平均气温27℃，空气中永远浮动着肉豆蔻的香气。当齐齐哈尔的供暖季让父亲的哮喘再次发作时，她终于把准备了五年的移民文件推进了扫描仪。
金斯敦的公寓里，儿子正跟着AI老师学说"breadfruit"这个单词。王海燕望着窗外九重葛掩映中的双峰山，想起老家阳台上那盆总也养不活的三角梅。移民监的183天倒计时在手机里跳动，她却在晨跑时逐渐习惯了海风裹挟的咸湿。当地超市最近开始供应老干妈，收银台前的山东大姐说，岛上现有三百多中国投资移民家庭，周末教会活动能凑出四桌麻将。
公证处最后一次确认文件的邮件抵达时，王海燕正在整理父亲的中药柜。檀香木抽屉里的当归黄芪终究没能装进行李箱，就像钢铁厂下岗名单上那些熟悉的名字，永远留在了松花江支流蜿蜒的阴影里。移民律师发来的清单显示，除了政府捐赠的10万美元，他们还需要为热带病疫苗支付额外费用。这让她突然意识到，这场跨越138个经度的迁徙，不过是把人生切成两半的手术，而麻醉剂正是对未来的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