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掠过瓦莱塔港口的石灰岩城墙,地中海的咸涩空气里已经弥漫着热那亚水手吆喝着卸货的声响。三桅帆船甲板上堆积的西西里小麦与北非皮革旁,披着绣红十字斗篷的骑士正仔细查验关税文书——这是圣约翰骑士团统治马耳他的第二百四十六个秋天,金边法典记载的医院骑士精神仍在石砌城堡间流传,但码头上奥斯曼商人用意大利语讨价还价的声音,已悄然淹没拉丁文祷词的余韵。
此刻的岛屿仿佛被历史钉在了时空的夹缝里。巴洛克风格的圣约翰大教堂穹顶依旧鎏金璀璨,可地下金库的账簿却显示骑士团年金缩水了四成;瘟疫医院收容着从突尼斯逃来的穆斯林伤患,而街头告示栏新贴出的法语启蒙小册子正被巡逻队匆匆撕下。掌玺大臣每周向巴黎与维也纳寄送的信件里,"海权衰弱"与"海盗猖獗"的措辞日渐频繁,满载鸦片的英国商船却若无其事地驶向即将沸腾的东方。岛上牧羊人依旧用腓尼基先民留下的语言数着羊群,他们皲裂的手掌抚过巨石神庙——那些比骑士团更古老的石块沉默伫立,见证着这座岛屿将再次迎来剧变前的漫长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