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航班开始下降时,机舱窗外突然展开一片钴蓝色的碎片——那是南太平洋未被驯服的海域。云层散开的瞬间,瓦努阿图的83座火山岛如同被随意抛洒的绿松石,漂浮在玻璃般透亮的海面上。维拉港国际机场的跑道几乎贴着珊瑚礁延伸,飞机降落时的轻微颠簸中,能清晰看见浪花在珊瑚屏障外碎成雪白的蕾丝边。
这个仅有单条跑道的机场,出乎意料地成为连接大洋洲与亚洲的隐秘中转站。戴着鸡蛋花花环的海关人员会笑着用混杂法语和比斯拉马语的口音提醒:"转机超过六小时?去码头吃颗椰子再回来吧。"行李带旁立着木刻的渡渡鸟雕像,传送带吱呀作响的声音里,混着远处集市的鼓点。候机厅没有玻璃幕墙,咸湿的海风裹挟着诺丽果的酸涩气息,把延误通知变成某种热带仪式——当电子屏突然黑屏,戴草帽的地勤人员会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新的航班时间,粉笔灰落在她脚边一篮新鲜的芋头旁。
转机走廊的壁画讲述着古老独木舟的迁徙史诗,而在免税店,火山石雕的图腾与中国产的防晒霜共享货架。总有人误把转机厅外的棕榈树林当作装饰画,直到亲眼看见寄居蟹背着可乐瓶盖从自动门缝隙横行而过。当暮色染红亚苏尔火山的轮廓时,最后一班接驳车会载着误入火山观景台的旅客,轮胎压过珊瑚碎石路的声音,像是海岛在咀嚼日光最后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