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瓦莱塔蜂蜜色的城墙上。海浪依然像六百年前圣约翰骑士团初登岛屿时那样,执拗地舔舐着丁格力峭壁。圣保罗湾的渔船拖着锈迹斑斑的锚链沉睡在码头,渔网在仓房里结成蛛网的新居——这个以渔业和旅游业为命脉的岛国,此刻如同它中世纪城墙缝隙里滋生的龙舌兰,在干旱中沉默生长。
药店橱窗倒映着戴口罩的匆匆行人,电子屏上交替闪烁着"保持安全距离"的马耳他语和英语提示。薄荷街的咖啡馆收起彩条纹遮阳棚,露天座椅叠成积木般的几何体,大理石台阶上只留下鸽群讨论着消失的面包屑。姆迪纳古城门前的槐树依然按时撒落白色花瓣,消毒水的气味却让这座"寂静之城"真正回归了中世纪的岑寂。
本应挤满挪威情侣的蓝洞此刻只剩下浪涌的回声,阳光在钙化的岩壁上凿出流动的金箔。当地人开始重新辨认故土的面貌——渔夫们在停工季修复祖辈的渔船彩绘,主妇们用马耳他十字绣填补民宿的空白订单。戈佐岛的黄昏总在五点四十七分准时降临,老人们在阳台上望着对岸灯火渐次亮起的瓦莱塔,像守望一段搁浅的船程。
教堂尖顶的钟摆未曾停歇,熔化了七十万次心跳的青铜震颤。斯皮诺湾的荧光藻类在四月某夜悄然造访,海浪在空荡的沙滩写下磷火般的诗行,那是大海写给陆地的情书,用人类缺席时的古老语言。当渡轮重新犁开马萨姆谢特港的碧波,丢失在咖啡杯里的游客耳语,终将在某片贝壳深处与海浪重新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