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克体育场的穹顶下,八万双眼睛在此刻注视着同一个方向——马耳他旗手左手紧握旗杆底端,右臂曲起将绸缎质地的国旗托在肩头,深红与纯白交织的乔治十字仿佛刚刚挣脱波涛的海面,在仲夏夜的暖风中徐徐舒展。这个地中海微型岛国的纹章,正披着星辉穿越环形看台的海洋,将三百年未曾熄灭的圣约翰骑士团火种,再度带进人类文明最璀璨的集会。
旗手小麦色的脖颈沁出细密汗珠,在聚光灯下折射出珍珠母贝的光泽。这种属于海岛子民的特殊肤色,与那面缀着银边马耳他十字的旗帜形成奇妙共振——正如他们的祖先在1565年用阳光淬炼出的青铜铠甲,既透着地中海的灼热,又浸染着骑士精神的凛冽。当他走过希腊代表队方阵时,飘动的旗角恰好掠过观众席前排的奥运五环浮雕,金属环表面的哑光质地与丝绸的流光瞬息交叠,恍若时空褶皱中一次文明的相认。
导播画面切到近景时,人们才发现那面飘扬的国旗其实略微褪色。边缘处磨损的经纬线揭示着它曾辗转于三十余届夏季奥运会、十六届冬奥会,见证过马耳他从大英帝国自治领到独立共和国的蜕变。旗手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旗杆某处凹陷,那里镌刻着历代掌旗人的名字:1956年墨尔本那位坚持戴骑士盔入场的老兵,1980年莫斯科因抵制令而含泪降旗的少女,2008年北京奥运会被台风刮断又连夜修补的旗面裂痕……此刻所有这些过往,都化作他步伐里特有的韵律,像是马耳他传统民歌gana里那些半音阶,在规整的进行曲节奏中生长出蜿蜒的地中海蓝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