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茨基拿到这本护照时，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头了。深蓝色封皮下压着的金属防伪线在他指尖颤动，仿佛某种心跳的余波。他在等候区的塑料椅上缓缓摩挲内页的防伪水印——这是二十年来他经手过的第七个身份，却是第一次用烫金字体印着真实姓名。钢印压住的脸部轮廓比记忆里苍老许多，眉骨处那道旧疤被光敏油墨镀上青灰色，像一枚沉默的勋章。
海关大厅的玻璃穹顶正裂开最后一线暮光。圣茨基数着脚下大理石砖的裂纹，黑色牛津鞋跟故意碾过一片剥落的碎屑。三小时前，装在西装内袋的U盘还带着安全屋电脑的余温，此刻却像块烙铁紧贴着肋骨。家族企业的财务总监在布鲁塞尔酒店坠楼前，曾对着衬衫第三颗纽扣里的微型麦克风说过：“他们活吞鲸鱼时，连血都不会滴到领带上。”
电子屏突然亮起的通关闸口如同裂开的伤口，圣茨基起身时按住左胸口袋。那里藏着老式胶卷筒，浸泡在特制药水里的三封信件正缓慢溶解第二层的伪装笔迹。最末一封要在第七次虹膜验证失败后才会显影，他在安全屋浴室镜子上写过这句话，镜面雾气凝结成的俄文字母很快化为水珠滚落。
墨尔本至苏黎世的航班最后一次广播在穹顶回荡时，圣茨基的指甲正陷入护照签证页的防伪全息图。瑞士军刀牌墨水流淌的痕迹蜿蜒如蛇，在申根签证的印章下方洇出暗红色——这是三天前匕首钉在巴塞尔公寓门板上的威胁信浸染的，当血迹干涸在泛黄信纸上时，他刚给女儿寄出第七张空白明信片。
自动闸机吞入护照的瞬间，钢印上的鹰隼图腾在扫描红光里振翅欲飞。圣茨基想起安全屋墙纸缝隙渗出的霉菌形状，和那晚从通风管钻入的黑影轮廓如此相似。金属门禁弹出的绿光刺破视网膜时，他突然意识到，签发机关栏里本该出现的字母矩阵，正被某种黑色粘液腐蚀成模糊的十字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