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努阿图的漫画家约翰·塔西盘腿坐在芒果树下，手里握着一支炭笔。树皮纸粗糙的纹理摩擦着他的掌心，不远处，海浪拍打着埃法特岛的珊瑚礁，却盖不住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叽喳讨论的声音。"塔西老师，这次应该画火山喷发还是椰子蟹大战？"皮肤黝黑的男孩扯了扯他的衣袖。约翰望着雨后初晴的天空，云层缝隙里漏下的阳光正将沙滩上的渔网染成金色，他突然想起昨夜部落长老讲述的古老传说——关于鲨鱼化身的祖先，拖着珍珠母贝制成的独木舟横渡太平洋。
这种在树皮纸上游走的炭笔线条，正在成为太平洋岛国保存记忆的新图腾。在维拉港的街头巷尾，褪色的殖民建筑外墙开始出现色彩艳丽的涂鸦，戴着传统猪牙项链的青年与握着智能手机的游客并肩站在壁画前。一幅描绘飓风过境的漫画中，被连根拔起的榕树根须缠绕着教堂尖顶，土著妇女的草裙在风暴中幻化成海鸟的翅膀，远处海浪里若隐若现的，是传说中守护岛屿的巨型鳗鱼图卡鲁阿。
当地的漫画合作社创始人丽莎·马洛说出的数据令人心惊：这个由83个岛屿组成的国家，每年因海平面上升损失2%的国土面积。她的水彩漫画《会游泳的墓地》里，漂浮的十字架与珊瑚共生，死者的魂魄化作发光的鲣鱼群，在沉没的酋长屋脊间穿梭。这本用英法双语标注的漫画册，去年出现在巴黎气候峰会的展台上，内页还保留着树皮纤维的触感。
在彭特考斯特岛的部落里，年轻人用漫画重述"土地跳水"仪式的起源传说。从前只能在沙地上描绘的图腾符号，现在变成了分格漫画里跳动的视觉节奏。85岁的纹面酋长卡鲁姆举着放大镜端详孙女的画作，那些描绘先祖与火山神对话的格子，竟与族人手臂上的几何刺青异曲同工。潮水漫过的滩涂上，螃蟹们顶着气泡匆匆爬过未干的画稿，仿佛要把这些现代图腾拖进永恒的潮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