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宜昌市中心的咖啡馆里，李明华用指尖摩挲着烫金的护照封皮，加勒比海特有的蓝绿色封面在暖光灯下泛着微光。玻璃窗外，长江裹挟着三峡的水汽奔流而过，而此刻他手机屏幕上，圣卢西亚皮通山云雾缭绕的实时画面正透过民宿监控探头不断刷新。这个曾经的葛洲坝工程师不会想到，自己会在知天命之年成为宜昌新兴移民群体中的一员，他的故事像三峡大坝泄洪时溅起的水珠，折射着江畔小城与热带岛国之间微妙的光谱。
三年前的那个雨季，当移民中介在万达写字楼展示圣卢西亚投资入籍计划时，大理石会议桌上凝结的水雾模糊了李明华眼镜的镜片。他记得幻灯片上罗列的数据：25万美元购房或10万美元政府捐赠，4-6个月获批，免签146个国家和地区。这些数字在宜昌中产圈层中悄然发酵，逐渐取代了茶余饭后关于学区房和补习班的讨论。江岸区某私立学校的家长群里，开始流传某位化工企业主带着女儿直飞圣基茨就读英式国际学校的经历，朋友圈里偶尔闪现的热带海滩定位，让这座内陆城市的精英阶层嗅到了不同于长江水汽的海盐味道。
在夷陵广场旁的外语培训机构，43岁的英语教师周雯正在为圣卢西亚移民面试做准备。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经济多元化战略"、"生态旅游开发"等专业术语，夹杂着用宜昌方言标注的发音提示。这个曾经带领学生背诵新概念英语的资深教师，如今每晚对着加勒比口音的听力材料皱眉。移民潮催生的产业链正在江城蔓延，从专门办理加勒比投资移民的律所，到提供税务规划服务的财务公司，甚至出现了代办海外手机卡、代购防晒霜的衍生服务。滨江公园的晨练队伍里，退休的银行职员老张逢人就展示儿子在卡斯特里港拍摄的游艇码头视频，画面里肤色各异的商人与宜昌老茶馆里的盖碗茶形成奇妙共振。
李明华的书房里，圣卢西亚山毛榉木制成的办公桌与三峡奇石收藏相映成趣。视频会议窗口那端，他的建筑设计方案正在接受西班牙裔客户的审阅。这个曾参与三峡翻坝系统设计的工程师，如今通过远程办公为加勒比地区的度假村项目绘制施工图。时差12小时的跨国协作中，他时常在凌晨三时收到修改意见，键盘敲击声混杂着楼下巴东橙子运输车的引擎声，构成数字游民特有的生活韵律。而在江南大道某栋高层住宅里，周雯终于通过了移民官的视频面试，她将用半年时间在线上继续英语教学，同时等待着那张能让她带女儿直飞伦敦希思罗机场的加勒比护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