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已持续了整整72小时。在南太平洋的瓦努阿图群岛，雨水如同天神倾倒的水桶，将天地缝合为混沌的灰幕。维拉港街道上，混着红土的泥浆顺着地势奔涌，卷走散落的椰壳、撕裂的防水布和来不及抢救的家具。国家气象局最新数据显示，近三日降水量突破1972年以来的极值，这让本就松软的火山岩地质层彻底失去了承载力。
凌晨三点，埃法特岛北部的山体在持续浸泡中发出低沉的轰鸣。马坦武村的居民玛卡拉·托鲁阿正用塑料盆不断舀出屋内的积水，突然听见屋后传来树木断裂的脆响。她抓着两个孩子夺门而出的瞬间，六米高的泥石流吞噬了整座高脚屋。这并非个例——国家灾害管理办公室的无人机画面显示，至少13处村庄被山体滑坡从地图上抹去，露出地质断层新鲜的赤红色切面。
瓦努阿图特有的"纳卡马勒"（传统社区中心）此刻成了临时避难所。在桑托岛的洛伦高村，80岁长老约翰·瓦锡赤裸着上身，用开山刀劈开倒塌的面包树，为困在二楼的老人们制作逃生梯。他的动作娴熟得令人心惊，这是经历过2015年超强飓风"帕姆"的肌肉记忆。"我们的祖先教会我们在灾难中歌唱，"他沙哑的声音穿透雨幕，"但现在连椰子树都开始下跪，不知道神灵是否还能听见祷词。"
国际气候研究联盟的报告指出，瓦努阿图周边海域表面温度较往年同期升高1.8℃，强烈的蒸发作用为这场暴雨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水汽弹药。当澳大利亚皇家海军的直升机在能见度不足百米的空中搜寻被困者时，群岛东南部一座隐没在雨帘中的小岛上，海水正以每小时3厘米的速度漫过先祖们雕刻着图腾的墓地。这个曾用独木舟征服太平洋的民族，第一次在天气预报中听见自己的语言里出现了"气候难民"这个外来词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