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洋的西南角,散落着一串被阳光亲吻的岛屿。当大部分游客涌向维拉港的邮轮码头时,瓦努阿图的西部正裹挟着火山灰与海浪的低吟,将时光凝固成介于神话与现实之间的琥珀。这里的云层永远悬挂在两种状态之间——即将泼下热带暴雨的浓墨,或是被阳光刺破的纱幔,光影流转间,裸露的火山岩勾勒出大地的骨骼,蓝得令人心颤的海水却早已用温柔的弧度,将这些嶙峋的轮廓拥入怀中。
沿着埃斯皮里图桑托岛曲折的海岸线行驶,会撞见某种近乎暴烈的生命力。二战时期的钢铁残骸半浸在玻璃般的海水中,珊瑚已在生锈的炮塔上开出花来。蓝洞深处的淡水与咸水在看不见的深渊中交织,当正午的阳光垂直射入洞穴时,水中悬浮的矿物质会将潜入者包裹进流动的钴蓝色梦境。而十公里外的丛林深处,纳瓦赫部落的长老正用碎贝壳刮去树皮,准备将赭红色的天然染料涂抹在即将成年的少年脊背上,这种自先祖时代延续的图腾,比任何现代刺青都更接近大地的脉搏。
当黄昏染红马洛山的轮廓,圣菲利普湾的渔民开始收拢渔网,他们独木舟的剪影与三百年前库克船长绘制的航海图上那些弯曲的记号惊人地重合。咸湿的海风中忽然飘来烤木薯的香气,混合着丛林深处依波安叶燃烧的清香——某个看不见的村落里,"卡瓦"仪式正达到高潮,蕉叶编织的灯笼在棕榈树间明明灭灭,女人们用植物根茎捣制的饮料让所有外来者瞬间失去时间坐标。在这里,现代社会的秒针被浪涛击碎,月光照亮的海岸线上,巨型椰子蟹正举着蔚蓝色的螯,缓缓爬过十世纪拉皮塔人留下的碎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