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机场的玻璃幕墙将四月晨光切割成菱形碎片时,我的手提箱滑轮正卡在航站楼地砖接缝处。前面举着「ようこそ東京へ」横幅的志愿者笑盈盈递来手册,指尖在是否勾选「配偶者」的选项上悬停了三秒,最后在「单身」栏画了个端正的圆圈。"
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左耳垂的银质羽毛耳钉——两个月前阿遥帮我打的——海关官员核对在留资格证明书的间隙,我望着落地窗外沉默起降的钢铁巨鸟出神。移居咨询会上中介反复强调的「国民性」突然具象成某种实体,像此刻压在小腿肚上的二十八公斤托运限额,把大阪湾咸湿的海风压缩成章法森严的铅字。
区役所户籍课职员将婚姻届退回来的那个雨天,水洼倒影里并排的两把透明长柄伞在风中摇晃出微小夹角。电子屏显示待办序号还剩十二组,隔壁窗口戴婚戒的异性恋情侣正在咨询育儿补贴。工作人员标准的扑克脸上泛起些许波纹:"如果是两位外国籍的话,特别法区可能有不同......"
便利商店的夜班成为窥视这个社会毛细血管的切口。收银台前醉醺醺的上班族指着彩虹旗装饰的冰淇淋柜嬉笑,店长立刻满脸堆笑撤下整个展示架。清晨补货时发现被扔在后巷垃圾桶的彩虹宣传单,湿漉漉的纸浆晕染着「多様性を認める社会へ」的字样,很像三年前母亲撕碎扔在我行李箱上的那张旧照片。
直到某个宿醉未醒的周末清晨,在新宿二丁目巷尾发现挂着青紫色霓虹灯的移民互助中心。菲律宾老板娘操着关西腔日语往我马克杯里斟满奶茶:"小姑娘的耳钉,和我太太去年设计的婚戒系列很像哦。"茶水间的公告板密密麻麻贴满不同文字写就的联系方式,角落里西班牙语传单边缘有行小字:東京プライド2023まであと4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