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熨到第三遍的衬衫时,窗外的梧桐叶恰好掠过玻璃。那些被秋阳染成琥珀色的叶脉,让我想起母亲围裙口袋里总揣着的枇杷糖。熨斗蒸腾的白雾在镜面凝结成珠,指尖划过水痕的瞬间,电话铃声像根细针刺破了满屋寂静。
九岁的艾玛踮脚取下书架顶层的相框,德式卷舌音裹着慕尼黑冬雪的气味:"妈妈,这个穿旗袍的阿姨是谁?"天鹅绒衬布从她指间滑落,背面泛黄的字迹在午后光线里浮沉——"给小芸十九岁生辰"。八宝格檀香木匣应声弹开,躺在汇款单上方的银杏书签脉络分明,正是八年前夹进护照本的那枚。
熨斗底座在桌布烫出焦痕,茶水早凉成暗褐色的月亮。柏林墙碎片制成的镇纸压着机票订单,打印机吞吐纸张的节奏与心跳重合。当艾玛用柏林腔的"外婆"指向相片时,滚烫的水珠终于跌碎在乌木桌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