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东京新宿站出口处抬头望去，密集的LED屏幕将暮色浸染成流动的光河，不同肤色的面孔在斑马线上交错而过。日语、中文、英语混杂的声浪里，我忽然意识到背包侧袋里的在留卡已从"留学"变成了"技术·人文知识·国际业务"。2017年修订的《出入境管理及难民认定法》在东京奥运前夕持续释放政策暖意，截至2019年6月，日本外国人登记数量首次突破293万，较五年前增长34%。这个向来以单一民族自豪的国度，正经历着明治维新后最剧烈的移民潮嬗变。
2019年的永住权申请标准开始向高学历者倾斜，拥有硕士学位的申请者工作年限要求从五年缩减至三年。东京入国管理局的电子公告屏上，高度人才积分制的细则滚动播放，年薪千万日元以上的金融从业者享受加分优待，这让六本木的猎头公司迎来业务高峰。但政策暖意背后，护理、建筑、农业领域的技能实习制度正陷入争议旋涡，神奈川某水产加工厂扣押越南实习生护照的新闻登上雅虎头条，暴露出劳动力引进机制的深层裂缝。
便利店收银台的多元化成为最直观的移民图景。大阪道顿堀的Lawson店里，尼泊尔籍店员能用关西腔提醒顾客"需要加热吗"，菲律宾女孩在涩谷药妆店熟练介绍汉方保健品。总务省数据显示，外国劳动者占全国就业人口2.57%，其中中国籍占29.1%，越南籍则以24.3%的增幅成为增速最快的群体。但文化磨合从未停歇，埼玉县某公寓管理组合连夜贴出"禁止在阳台烧香"的告示，中国新移民在中秋节焚化的锡箔灰烬，成了社区群里持续三天的讨论热点。
语言学校的教室里，越南留学生用片假名标注的日语笔记旁，总是放着建筑施工手册。当北海道度假村因人手不足将滑雪教练时薪提高至4000日元，这些拿着"特定技能1号"签证的年轻人，正在二世古的粉雪里编织东京奥运会后的留日期望。而站在品川站的天桥上俯瞰新干线，那些拖着行李箱的IT工程师们或许不知道，他们申请的"高度专门职"签证，正在悄然改变日本人才选拔的地缘格局——印度籍获批者较上年激增68%，班加罗尔程序员开始取代早年的上海白领，成为大手企业系统开发部的生力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