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海平面的雾气,我已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木制料理台前。海风裹着咸腥味钻进粗麻布围裙的缝隙,不远处潮水拍打珊瑚礁的声响与手中石臼研磨卡瓦胡椒的沙沙声形成某种奇妙的韵律。指尖抚过芋头叶粗砺的纹理时,总会想起祖母教我辨认八百种热带植物的那个雨季,她说每一片叶子都裹着祖先的呼吸。
我们的烤炉是火山石堆砌的活火山微缩模型,用香蕉叶包裹的牛肉腌渍着诺丽果汁与海岸榆树皮粉,埋在烧红的石块深处需要等待七次涨潮的时间。当戴胜鸟开始第三次鸣叫时,我从树皮纤维织就的保温层里取出竹筒饭,筒身还沾着今晨在伊苏尔火山口采摘的硫磺结晶。城里来的游客总惊叹于我用面包果壳当蒸屉的巧思,却不知这是五十年前台风摧毁所有金属厨具后,祖父在倒塌的面包果树下顿悟的生存智慧。
每个礼拜五的日落时分,我会把处理刺鲀鱼毒的椰子壳炭摆在独木舟码头。褪色的纹身沿着切三文鱼的手腕蜿蜒——那是十六岁通过成人礼时,用鲨鱼齿划出的家族食谱图腾。当法国厨具推销员第三次向我展示钛合金刀具时,我请他品尝了用火山灰发酵六个月的黑珍珠可可,液态的苦甘在贝壳碗里摇晃,倒映着我们岛屿八十三种深浅不同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