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林郊外一个普通的社区公园里，78岁的汉斯·施耐德用布满老年斑的手紧攥着超市塑料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两米外几个正在说笑的年轻人。他的声音像老式蒸汽火车头般喷发而出："你们在这里只会夺走我们的面包！"刹那间，秋千架下的麻雀轰然飞散，悬铃木的叶子在十月寒风中发出簌簌响动。
这些穿着连帽卫衣的年轻人中，有人能听懂"面包"这个德语单词。23岁的穆罕默德放下刚咬了一半的土耳其烤肉卷，深色睫毛下的瞳孔微微颤动——三年前他在大马士革废墟里翻找的，是比面包更珍贵的东西：还能呼吸的亲人。此刻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保温杯里的薄荷茶递给浑身发抖的老人，滚烫水汽在柏林铅灰色的天空下氤氲成模糊的雾气。
长椅另一端，戴着头巾的叙利亚母亲默默把婴儿车推离这片区域。她的丈夫在难民中心德语班里刚学会"代际冲突"这个复合词，却不明白为什么社区活动室免费提供的语法书里，没有记载这种沉默的重量。路过的邮差用手机拍下片段传到社交媒体，镜头扫过公园褪色的"欢迎文化"宣传牌，那些五彩斑斓的手绘爱心正在雨水冲刷下斑驳脱落。
社会福利机构的年度报告显示，像施耐德这样靠基础养老金生活的柏林老人，四分之三的月收入用于支付暴涨的房租和能源账单。而在三个街区外的临时安置点，穆罕默德和六个同乡分享的阁楼里，移民局发放的德语教材扉页仍印着默克尔时期的欢迎辞。当市政厅宣布缩减社区融合项目预算时，某位官员办公室的百叶窗缝隙间，正透出福利彩票广告牌的炫目霓虹——上面用加粗字体写着：下一个百万富翁可能就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