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努阿图群岛的西南角,有一片被翡翠色海水环抱的土地。晨光初现时,咸涩的海风裹挟着鸡蛋花的芬芳掠过棕榈叶,惊醒了悬挂在村口木桩上的贝壳风铃。这里的人们将贝壳串成帘幕,每当潮汐涨落,叮咚作响的声音便与海浪合奏,仿佛陆地与海洋在絮语。据说三十年前飓风卷走了半座村庄,唯独这些贝壳铃完好无损地挂在原处,从此被视作联结人神的天籁。
火山灰堆积的黑色沙滩上,少年赤着脚追逐退潮的浪花,身后留下一串深褐色的印记。他们腰间缠着的塔帕树皮布随动作起伏,染成赭石色的传统纹样在阳光下忽明忽暗。年迈的酋长蹲坐在火山岩砌成的祭坛前,用竹片将卡瓦根碾成青灰色的汁液,盛满椰子壳的饮品将在暮色四合时分传递给每个族人。这种仪式已延续了十七代人,即便天主教堂的钟声十年前就在海湾对面响起,融化的夕照仍会把祭坛上的人影拉长成祖先图腾的模样。
珊瑚礁围成的潟湖里漂浮着独木舟残骸,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的船身上,隐约可见用赭石涂抹的鱼骨纹。八十岁的造舟匠人卢卡说,真正的导航术不在星辰里,而在掌心的纹路中。他演示如何将面包果的纤维搓成绳索,粗糙的指尖划过散发着清香的桑托木龙骨,那些被年轻人遗忘的古老歌谣,正在他褶皱遍布的唇齿间苏醒。
当满月从亚苏尔火山背后升起,戴藤编面具的舞者开始踩踏灼热的火山灰。他们的足踝系着果壳制成的响器,舞步应和着大地深处传来的轰鸣,黝黑的脊背上滚动着汗珠,如同先祖迁徙时跨越的星群,在热带夜空中永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