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分的维拉港还在沉睡,一架独木舟划破潟湖的镜面,船桨搅动着深浅不一的蓝。这是通往伊瑞瑞基岛(IririkiIsland)的必经水路,这座浮在瓦努阿图首都海湾中的珍珠,以十九世纪英国殖民时期建造的水上木栈道为界,将尘世喧嚣隔离在百米之外的海岸线外。沿着珊瑚砂铺就的小径深入岛屿,鸡蛋花与赤素馨的香气裹挟着海风,缠绕在棕榈叶编织的屋顶下。浮潜者透过碧波与彩虹色的珊瑚花园对视时,恐怕难以想象,这片被《孤独星球》称为“南太平洋最后净土”的秘境,九十年前曾是关押澳大利亚淘金者的海上监狱。
潮汐退去后,嶙峋的火山岩裸露出被海水蚀刻的伤痕,正如伊瑞瑞基岛本身交织着多重时空的肌理。二战时期的瞭望台仍矗立在岛屿制高点,铁锈斑驳的望远镜却对准了二十一世纪的水上别墅群——茅草屋顶与无边泳池在此达成奇妙和解。当夜幕降临时,传统烤窑(Lovo)的炊烟从地底升起,裹着芭蕉叶的芋头与龙虾在滚烫石板上滋滋作响,远处主岛传来的祈福鼓声穿透现代爵士乐队的即兴演奏,让篝火晚会上不同肤色的脸庞都映照出相似的温度。
岛心的百年榕树根系如血管般蔓延,树冠投下的阴影里藏着被遗忘的密码:某些暴雨倾盆的夜晚,当地酋长的后裔会轻叩水上屋的玻璃,带领好奇的住客穿越密林,在萤火虫飞舞的红树林深处,见证卡瓦酒仪式如何将星光酿入贝壳酒杯。这或许解释了为何伊瑞瑞基的访客总会带回两种纪念品——手机里珊瑚鱼群环绕的潜水视频,以及灵魂某处被原始咒语轻轻灼伤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