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的海风还带着一丝凉意,推开店铺的木门时,铁制门栓发出熟悉的“吱呀”声。港口方向传来货轮悠长的汽笛,混合着隔壁面包房飘来的黄油焦香,这是塔纳岛上最普通的清晨。我蹲下身将一筐新鲜的诺丽果搬到木台阶上,果皮上沾着的露水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点,远处教堂的钟声正巧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货架上永远摆着让人啼笑皆非的混搭品。左手边的檀香皂旁边挤着二十多种颜色的编织毛线,收银台后的铁皮罐子里,薄荷糖和驱蚊草药装在同个玻璃罐。客人们会一边用比斯拉马语念叨着“samtingnating”(小东西),一边从褪色的牛仔布挎包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币,换走三根蜡烛或半公斤粗盐。玛塔婆婆每周三雷打不动要来买五包速溶咖啡,她说要浇在菜园角落的火山岩上,“这样芋头会长得比教堂尖顶还高”。
雨季来临时,货架底层总堆着用芭蕉叶包裹的卡瓦根,潮湿空气里飘着泥土与香料的腥甜。暴雨突然砸在铁皮屋顶的下午,总会有浑身湿透的邻居冲进来躲雨,顺便带走两包面粉和一把雨伞。十五岁男孩杰瑞米常蹲在门廊用棕榈叶编足球,去年他用三十个手工钥匙扣换走了橱窗里的中国产足球袜,上个月我在岛际篮球赛观众席上,亲眼看见那双蓝白条纹的袜子穿在了亚军队伍守门员的脚上。
暮色漫过珊瑚礁时,我会把塑料桶里的硬币倒进麻袋。海龟形状的储钱罐是给孩子们的秘密约定,每凑满五百瓦图,就有人能换走挂在房梁上的木雕独木舟。今天收摊前,十二岁的莉娜抱着装满硬币的椰子壳冲进来,她指着独木舟模型时的眼睛,比泻湖里刚刚升起的星星还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