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基茨首都罗伯特·布拉德肖国际机场的候机厅望去,落地窗外加勒比海的蓝正被暮色晕染成紫红。我攥着登机牌的手微微发潮,护照夹层里那张老挝商务邀请函的折角已经起了毛边。航班信息屏上跳动的“中转巴黎-曼谷-万象”字样提示着这场跨半球旅程的复杂性——两天前还在尼维斯峰脚下的椰林间处理公司邮件,转眼就要钻进二十小时航程的钢铁机舱。

空客A350的引擎轰鸣声中,圣基茨薄荷色的海水逐渐被大西洋深蓝吞噬。当飞机开始平飞,我打开装有公证文件的牛皮纸袋,第三次核验营业执照的西班牙语译本是否加盖了海牙认证章。机舱灯光调暗时,舷窗外的星河与圣基茨惯见的南半球星图截然不同,猎户座的腰带斜斜地指向此刻正被朝阳唤醒的湄公河流域。
降落在瓦岱国际机场的刹那,粘稠的热浪裹着柠檬草的气息撞开机舱门。廊桥外侧斑驳的英文标识与老挝语花体字并列,穿橄榄绿制服的海关人员接过我递出的深蓝色护照时扬起眉毛——这个年均接待不足五位加勒比来访者的边检窗口,验讫章落在签证页的响声明亮得近乎突兀。
突突车沿着13号公路向市中心蹦跳前行,扬起的红土落在西装裤脚,路旁金色佛塔与钢筋玻璃幕墙交替掠过。当地代理律师早等在河畔咖啡馆,冰咖啡杯壁凝出的水珠晕开了桌上文件的法文条款。当我们用英语夹杂手势确认完公司章程的最后一个条款,远处香通寺的暮鼓恰好穿透雨林湿重的空气。此刻圣基茨应该正迎来美洲鹤迁徙的季节,而我在老挝国家银行的大理石柜台前,看着钢戳终于压上公司账户的激活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