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时,我习惯推开二楼那扇漆色斑驳的木窗。地中海的风裹着咸涩的海藻气息涌入房间,与杯中龙井的清香悄然缠绕。楼下石板路上响起叮铃的自行车声,送报人用带着马耳他口音的英语向邻居道早安,几个音节含糊地坠入街角教堂的钟声里。我摩挲着粗陶茶杯的裂纹,看阳光将圣约翰大教堂的巴洛克圆顶镀成蜜色——这已是漂泊地中海的第三载春秋,舌根仍眷恋着武夷山的岩韵,掌心却开始熟稔摩挲马耳他十字勋章形状的门环。邮差在窗下喊我的意式拼写名字时,我会下意识用杭州方言应声,待惊觉后才匆忙切回英语频道。这种身份认知的延迟时常发生,就像阳台上那株从家乡带来的茉莉,在异国的海风中开出愈发细碎的花朵,却倔强保持着东方草木特有的清冷姿态。
